更新如诈尸的宅

【凌李】看到你像看到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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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远并未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怎般伟大的,他选择成为医生,因为他的优秀,因为家庭原因,因为很多,但是并不因为自己想成为什么伟大高尚之人。

他按照规则来,依照自己的原则,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,他想,他非理想主义者。

理想主义者是令人羡慕的,但现实的马蹄总会猝不及防的踏穿理想,如一张薄薄的纸,破碎,折皱,残破得不成样子。

林念初冷漠的眼似乎就如铁蹄踏破了他最后一点带着理想光芒的灯。

就这么“啪”的熄灭了,而后,什么都暗了。

他到底是不配的,他想。

日子还是要继续,时间是个残酷的东西,你累了,累得如没有水的鱼一般无法呼吸,累得想乞求它对它说,停一停,可是,它不会听的。

凌远有时恍惚觉得自己的里子烂了,掏空了,但外表还能维持着体面,微笑,不显狼狈的活着。

这,是活着吗?

凌远同之前的导师聊过几句,导师帮他介绍了一位心理医生,他并没有去联系。

他了解自己,已身在深渊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

李熏然在医院待了已有半个月,身体上的检查基本都已正常,但精神上,到底不怎么容易完全痊愈。

他整夜整夜的失眠,就算睡下,仍会做噩梦,还不如失眠。

有时恍惚觉得还在那个地下室,那个椅子,那段音乐,还有尖叫声和血。

他申请要复职,但报告打上去,又无声无息,这是最让他失落的。

一次次想证明自己好了,但似乎所有人都不相信,有时,自己也不相信了。

这很难受,非常难受,他有些怕,怕自己的手再也拿不起枪,怕自己的脊梁再也撑不起警服。

他有时会生气,气自己,有时委屈,因为无人可说,他无法示弱,便硬生生挺着……

平常日子里,他还是乐呵呵的和来看他的每个人努力的开心的聊天,配合负责他的医生护士一次次检查,甚至偶尔去安慰一些长期住院的病友……

他能理解同事家人的担忧,他高高兴兴接待他们,告诉他们,没关系,他很好,他能开心的逗趣,热闹的谈笑。

而后大家离开了,病房的门嗒得一声关了,一切就像按了暂停键,突然安静了,他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门,疲惫感就如海潮,淹没过来,令人喘不上气。

凌远又遇到那个病人,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病人。

高级看护病房,李熏然。

让凌远奇怪的是,李熏然的病房离儿科这边挺远的,李警官横穿半个医院跑这来干什么。

李熏然就这么穿着病号服,裹着大衣,站在儿科病房楼走廊上吃棒棒糖。

儿科很吵,小孩打针的嚎哭声,大人担心烦躁的叫嚷声,没人去欣赏儿科病区墙壁上的卡通漫画,只有李熏然。

像个小孩儿似的。

阳光从玻璃窗户照进来,给小朋友递糖果的李熏然,像圣诞老人的小麋鹿变的小精灵,鼻头冻得红红的,眼睛圆圆的,就像只小鹿。

凌远就这样远远看着,又匆匆忙忙离开了。

其实外面阳光明媚,李熏然也是笑着,可是凌远突然觉得李熏然有些孤单。

可能是他太瘦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李熏然远远看到那位医生,似乎是这个医院的院长,姓凌。

后来李熏然在医院墙上找过凌院长的名字,凌远,好名字。

凌远挺年轻的,李熏然以前以为院长都是老头子的年龄,李熏然在医院遇到过几次,只是凌远总冷着脸似乎不喜欢说话,严肃专业,这点倒符合李熏然对“院长”的印象。

李熏然觉得凌远挺不容易的,他就撞见过凌远躲起来偷偷吃药,还是就着冷水吞的。

那天他是偷偷躲去楼梯间抽烟,瞧见了凌远,李熏然没有上前打扰,他觉得,凌远可能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。

冒失干瘪的安慰太唐突了,每个人都不容易,每个人也都有藏起自己狼狈脆弱的权利。

李熏然低头看着手上的糖,还剩最后一个,他默默把糖收进口袋。

下次或许可以送他一颗糖,他似乎比这些哭泣的孩子还要难受……

医院门诊部聚了不少人,是一位医患的家属要“讨回公道”,都说公道自在人心,可人心偏向弱者,但弱者不一定无辜,无解命题。

凌远有些疲累,他无法形容的疲累。

生命也是无解命题,医生不是神,也会无能为力,生命面前,谁能打保票说谁一定不会死去。

接待生死,医生似乎被赋予着超越普通人的职责,人远远不敢要的职责。

迎接生命的延续,见证生命的离去,说起来真是圣洁得一塌糊涂啊。

可若将这些都压着这些人身上,太过残忍,白衣天使的光环,若生生是榨干医生的血托起,若只靠医生的道德支持……

无人听凌远说,所以他不再说这些了。

凌远只能熟练的处理纷乱,他鹰一般的眼神扫过哭天喊地的病患亲属,突然有种隔世的恍惚感,一瞬间的耳鸣,他晃了晃身子。

脑袋里还在如机械般极速分析利害关系,选择最优解决方案,凌远突然又觉得疼,不知是哪里疼,如同思维极速奔跑,身子却跟不上,一种疼入骨髓的拉扯感。

凌远就这样愣了几秒,他觉得那几秒很长,可其实就只愣了几秒罢了。

等凌远回过神,一把小刀就向他的方向捅过来。

凌远下意识地把身边的其他人推开,他高速运转的脑袋告诉自己伤害最低的是自己,能接受这种疼痛感的人是自己,所以他就把自己献出去了…

疼痛感没有袭来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

李熏然刚挤到事件中心地,就看到一把水果刀,刑警的警觉及灵敏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。

只是太久没动手,下手没轻重,将人制服时候直接卸了那人胳膊。

但转身看到一旁凌远脸色苍白的样子,李熏然觉得,力道刚刚好。

李熏然穿着病号服,他妈新买的红秋裤裤腿太长,病服下面脚踝还露出一截红色,但一句“别动,警察”瞬间气场全开。

接下来报警,劝散那些不怕死拍照发微博的围观人员后,医院才又恢复原有的忙碌。

待警察取证结束,李熏然站在走廊,看到玻璃反射出的自己,一头风中凌乱的卷毛,露出半截的红秋裤,趿拉着的拖鞋,瞬间生无可恋。

“我居然这鬼样子出现在凌远面前?!”

千头万绪飞驰而过,李熏然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了。

凌远抿着嘴,脸色青白的回到办公室。

所有人似乎都觉得他很生气,其实,他只是疼而已。

席卷全身的疼痛感,找不到源头,又似乎只是胃在疼,他的胃本来就不好。

凌远觉得自己累了,倦了,负面情绪如山崩地裂压过来,他轻轻的抽气,咬着牙,压制着自己喉管里泛出的铁锈味,那是血的味道,恶心的感觉丝丝扣扣泛出来。

凌远似乎听到敲门声,浑浑噩噩的,听不清。

凌远的手撑着桌子,从指尖到胸口,一阵阵的发麻,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,凌远用力攥紧了手,手控制不住的发抖。

门外有谁在叫自己名字,“凌院长,凌院长,在里面吗?”

他想发出声音,只能发出重重的呼气声,那人开门进来,凌远眯着眼抬头,还未看清,眼皮像千斤重似的,睁不开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,李熏然完全手足无措,凌院长昏之前还迷迷糊糊说不许叫其他人,待会……

还没说完就昏了。

李熏然把凌远自己扛到沙发上,凌远挺沉的,得有一米八的大高个,李熏然扛沙袋似的扛起来。

看着蜷着身子,捂着胃的凌远,李熏然乱七八糟想刚刚是不是扛的时候顶了凌院长的胃,罪过了。

犹豫了几秒,李熏然还是想去找人帮忙去了,他不会照顾病人啊。

没等他找,就有一医生晃荡过来了,门吱呀开了,韦医生像长颈鹿似的伸着脖子进来了,正撞上李熏然圆漉漉的眼,“哟”了一声。

看到沙发上的凌院长,又“啊?”了一声。

接收不到韦医生语气词含义的李熏然只能讷讷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韦医生到底拿出了身为专业医生的专业!大步上来,快速检查了一遍,皱着眉,叹了口气。

李熏然紧张得绷着身子,脸冷着皱着眉攥着手,就像病人家属在等医生下死亡通知似的。

“没事儿,死不了。”

看李熏然还懵懵的,又接了句,“胃老毛病,脑子有病,想不开事儿,没法子。”

没问李警官在凌院长办公室干嘛,韦医生唰唰在凌院长办公室抽屉里拿了药,给凌远挂了吊针。

“有点低烧,不打紧,您照顾着,我去打个电话。”

“打电话通知凌院长家里人吗……”李熏然犹豫了几秒,凌远之前说的不许告诉其他人这句话到底没说。

“没,就想骂人去。”韦医生匆匆忙忙又走了,又留下李熏然呆呆看着昏睡的凌院长。

李熏然基本医疗课程上过,但都是急救、包扎伤口之类的,这种照顾胃病低烧患者他完全没经验。

电视上怎么演来着?冷水敷头吗?酒精擦身?那具体擦哪?

李熏然伸手碰了碰凌远额头,好像有点热,可凌远缩着身子,又有点冷似的。

李熏然大着胆子,又撑着头过去,额头贴着额头,李熏然眼睛睁得大大的,看着这闭着眼长睫毛挺鼻子的脸,热,是热得很!

抬眼正撞上凌远冷清的眼,李熏然觉得,自己可能也低烧了,不,高烧,热爆了,脑袋里有二踢脚,霹雳吧啦!轰啪霹啪!然后哗啦哗啦!

炸了,懵了,最后是掉智商了!

“我……我扛你过来的。”

这是李熏然跟凌院长正式说的第一句话。


看着僵硬坐在沙发上的李熏然,凌院长扶着脑袋。

李警官像犯了错的小学生,笔直坐着,时不时瞥一眼,看凌远看着,又快速躲开视线。

凌远莫名觉得有些尴尬,“李警官,你喝水。”

像终于找到话题似的,李熏然快速道,“你喝水,多喝点热水,你正生病呢!”

没让凌远接话,“要粥吗?我妈给我带了一罐子鸡丝粥,鸡汤煨的,保温桶里面,还热的!”

“不……不用,谢谢。”

“那你要毯子吗?”李熏然眼睛扑闪扑闪的,“我同事怕我冻着给我送了三床毯子,我本来想让我妈带回去的,都给你吧,你沙发连个抱枕毯子都没有不冻得慌吗?”

“啊?不冷。”看着李警官扑闪扑闪的眼睛突然要熄灭似的,凌远又道,“那……我要一条吧,好像是挺冷的。”

“我都给你!”李熏然笑着道,“裹着暖和。”

之后的话题从沙发毯子,聊到工作,同事,甚至喜欢猫还是狗……

过了好一会儿,韦医生来了,李熏然还有些眼力见儿的,看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,便起身告辞了。

走前挠挠头,给了凌远一颗奶糖,之前凌远看过他分糖给医院孩子。

听着韦三牛反反复复在絮叨,凌远低头把糖剥开,含着奶糖,控制不住的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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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熏然哼着歌回自己的病房,好久没这么开心了。

像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儿,想去跳两下跑几圈。

打开病房门,李熏然躺床上,哼哧哼哧的笑,想憋着,又忍不住笑出声。

莫名其妙的,神经兮兮的,就是高兴,像飞着似的,轻飘飘的。

好像突然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了,得去给凌院长送毯子,去看看他病好了点没。

像无望的深海看到远远的有个小船,他想靠近那艘船,他觉得那艘小船应该很孤单,就像他一样。


医院上下都发现,凌院长似乎有些变化。

心情变好了,似乎更帅气了!

身边还时不时有着个卷毛鹿眼小帅哥。

小护士群里吵翻了,医生&病人,哎呦呵,虐恋情深,好喜欢!

院长&警官,哎呀呀,精英强强,喜欢死了!

等亲眼见了,家长里短温馨感?衣食住行宠溺风?整年狗粮都备齐了有没有!

韦医生坐沙发上啃着李妈妈给多带的红烧鸡爪,道,“老凌啊,我们院护士最近一个个都扎了鸡血似的,你让小李警官再多住几天吧?”

“什么跟什么?”凌远批着报告,皱着眉,“熏然好了,当然要出院。”

“可怜的我以后没吃的了,还有可怜的护士小姑娘们。”

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群里闹,你们一个个都在群里说什么?”

“卧槽,你也在?!”

“嗯,只是没说过话。”凌院长合上笔,“我把熏然也拉进去了。”

“卧槽,老狐狸!你……你和李熏然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后来的后来,韦三牛问他俩,你们咋在一起的,真是医院小姑娘撺掇的?

“可能是,因为一颗糖,可能是,那天阳光很好,毯子很舒服。不知道,反正喜欢了,喜欢他是件很幸福的事。”

“觉着自己一见他,脑子跟发烧似的,一见他就高兴。嗯……还有,觉得他好累啊,想让他别那么累。我也不知道啊!”

快陷入深渊谷底时,看到你,像看到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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